我的柏克萊之旅，冒險持續中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謂父母子女一場，只不過意味著，

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

你站立在小路的這一端，看著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

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    （目送）



天微微亮，她輕輕走到我身邊，沒聲沒息地坐下來。年老的女人都會這樣嗎？

身子越來越瘦，腳步越來越輕，聲音越來越弱，神情越來越退縮，也就是說，

人逐漸逐漸退為影子。年老的女人，都會這樣嗎？    （雨兒）    



我遞過一把為他預備的傘，被他拒絕。「這麼小的雨，」他說。「會感冒，」

我說。「不要，」他說。細細的飄雨濡濕了他的頭髮。

我頓時失了神：自己十七歲時，曾經多麼強烈憎惡媽媽堅持地過來的雨傘。

    （十七歲）



她說，

你們知道的是我的歌，你們不知道的是我的人生，

而我的人生對你們來說並不重要。

...蔡琴，你的哪一首歌，是在追悼，哪一首歌，是在道別，

哪一首歌，是在重新許諾，哪一首歌，是在為自己的永恆做準備？

...他的身邊緊挨著自己大難不死的妻，少了一隻手臂。

胡志強拾起妻的一隻纖弱的手，迎以自己一隻粗壯的手，

兩人的手合起來鼓掌，是患難情更深，更是歲月滄桑。

...我們這一代人，錯錯落落走在歷史的山路上，前後拉得很長。

同齡的人推推擠擠走在一塊，或相濡以沫，或怒目相視。

年長一點的默默走在前頭，或遲疑徘徊，或漠然而果決。

前後雖隔數里，聲氣婉轉相通，我們是同一條路上的同代人。

...有些事，只能一個人做。有些關，只能一個人過。

有些路阿，只能一個人走。    （山路）



「親愛的，難道你覺得，兩個人一定比一個人不寂寞嗎？」

...有一種寂寞，身邊添一個可談的人，一條知心的狗，或許就可以消滅。

有一種寂寞，茫茫天地之間「余舟一芥」的無邊無際無著落，

人只能各自孤獨面對，素顏修行。    （寂寞）



曾經相信過理想主義者，後來知道，理想主義者往往禁不起權力的測試：

一掌有權力，他或者變成當初自己誓死反對的「邪惡」，或者，

他在現實的場域裡不堪一擊，一下就被弄權者拉下馬來，

完全沒有機會去實現他的理想。

理想主義者要有品格，才能不被權力腐化；

理想主義者要有能力，才能將理想轉化成實踐。

可是理想主義者兼具品格及能力者，幾希。

...曾經相信過愛情，後來知道，原來愛情必須轉化為親情才可能持久，

但是轉化為親情的愛情，猶如化入杯水中的冰塊

— 它還是那玲瓏剔透的冰塊嗎？    （不 / 相信）



譬如國也許不可愛，但是土地和人可愛。

譬如史也許不能信，但是對於真相的追求可以無止盡。

譬如文明也許脆弱不堪，但是除文明外我們其實別無依靠。

譬如正義也許極為可疑，但是在乎正義比不在乎要安全。

譬如理想主義者也許成就部了大事大業，但是沒有他們社會一定不一樣。

譬如愛情總是幻滅的多，但是螢火蟲在夜裡發光從來就不是為了保持光。

譬如海枯石爛的永恆也許不存在，但是如果一粒沙裡有一個無窮的宇宙，

一剎那裡想必也有一個不變不移的時間。

...曾經不相信「性格決定命運」，現在相信了。

曾經不相信「色即是空」，現在相信了。

曾經不相信「船到橋頭自然直」，現在有點信了。    （不 / 相信）



如果，我們有這麼一個靈魂很老的人，坐在講台上，

用和煦平靜的聲音跟我們這麼說：

「孩子們，今天十二歲的你們，在四十年之後，如果再度相聚，你們會發現，

在你們五十個人之中，會有兩個人患重度憂鬱症，兩個人因病或意外死亡，

五個人還在為每天的溫飽困難掙扎，三分之一的人覺得自己婚姻不很美滿，

一個人會因而自殺，兩個人患了癌症。

你們之中，今天最聰明、最優秀的四個孩子，

兩個人會成為醫生或工程師或商人，

另外兩個人會終其一生落魄而艱辛。

所有其他的人，會經歷結婚、生育、工作、退休，

人生由淡淡的悲傷和淡淡的幸福組成，

在小小的期待、偶爾的興奮和沉默的失望中度過每一天，

然後帶著一種想說卻又說不出來的『懂』，做最後的轉身離開。」

...當然，沒有一個老師，會對十二歲的孩子這麼說話。因為，

這些話，那能作人生的座右銘呢？    （1964）



如果我們是好友，我們會彼此探問，打電話、發簡訊、寫電郵、

相約見面，表達關懷。

如果我們是情人，我們會朝思暮想，會噓寒問暖，會百般牽掛，

因為，情人之間是一種如膠似漆的黏合。

如果我們是夫妻，只要不是怨偶，我們會朝夕相處，

我們會耳提面命，會如影隨形，會爭吵，會和好，

會把彼此的命運緊緊纏繞。

但我們不是...所謂兄弟，就是家常日子平淡過，

各自有各自的工作和生活、各自作各自的抉擇和承受。

我們聚首，通常不是為了彼此，而是為了父親或母親。

聚首時即使促膝而坐，也不必然會談心。

即使談心，也不必然有所企求 —

自己的抉擇，只有自己能承受，

在我們這個年齡，已經了然於心。 

有時候，我們問：

當母親也走了以後，你我還會這樣相聚嗎？   （共老）



然而，又不那麼簡單，因為，和這個世界上所有其他的人都不一樣，

我們從彼此的容顏裡看的見當初。我們清楚地記得彼此的兒時...

父親念古書的聲音、母親快樂的笑，成長過程裡的一點一滴的

羞辱、挫折、榮耀和幸福。

有一段初始的生命，全世界只有這幾個人知道，

譬如你的小名，或者，你在哪顆樹上折斷了手。

...兄弟，不是永不交叉的鐵軌，倒像同一雨樹上的枝葉，

雖然隔開三十公尺，但是同樹同根，日夜開闔，

看同一場雨直直落地，與樹雨共老，挺好的。    （共老）

看完龍應台的這本書好久了，一直沒時間打書摘。

這本書的筆觸我很喜歡，很細膩，訴說著每個人的人生都會經歷的過程。

有些話真的寫到我心坎裡去了，不過就是害怕我都看這種書，

心境會一直老化。


不過，很多該擔心的，或是該做的，越早開始，就越不會後悔。

孝順，兄友弟恭，珍惜。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如果是注定的，

那麼莫強求，因為來世，來來世，只要有緣，還會再遇到。

有些人，關係會越來越近，過客、同學、朋友、情人、家人；

有些人，越來越疏遠。


如果可以選擇，

雖然人世間仍有無數痛苦，

我還是想來人間。


我想再遇到我的家人，

我想再遇到小芳，

我想再遇到那些愛我的朋友。


我想，

這世到目前為止，

我是幸福的。